無聲的歌

在冬日的傍晚沉沉醒來
天空如慵懶的少女
正在雲層間翻身，稍早
聽著些木吉他色的歌曲
灰塵掉落在桌上仿舊的擺飾
她的白薄紗染上雨後的濕灰色，因而
異常地憂鬱

2015.4.4

夕陽在河面上模擬
落葉的色澤，包圍著
靜止沉睡的荷花浮沉拍打
直到夢境裡泛滿
氤氳清膩的倒影，恍惚暈眩

醒過來的時候，感到
微微疼痛，風吹過眼皮
波光正如遲鈍的刀
來回切割著直立的莖
才驚覺時間的隱喻以五官成形

2015.1.17

清晨，樹影的柔邊將冷霧
與渙散的光線濕縫起來
在未乾的風景裡靜候：每一秒
都在變化，複雜的灰階層次
一隻貓躡足走過逆光的樹影
柏油路富含紋理，腳印暈散
在一窗相紙前，凌亂，連續曝光
遂完成清晨一種恍惚的放相
　　　　
　　　　
2014.12.31

　　　　　　－Ane Brun - Humming One Of Your Songs
　　　　

落葉黃地，風亂雨徑
撐傘走過蕭瑟的站牌
心裡響起一首
昨天的歌；風亂雨徑
秋天的氣味於視覺飄盪
音色彷彿比昨天
還要再斑駁一些；
心裡響起一首
昨天的歌，跟前天的彷彿
一樣，跟大前天的
　　　　
應該也還是一樣
粗糙的手即將再次彈過
最後一個音；深刻，殊異
像教室裡一根生鏽的鐵釘
生鏽在剝落的牆面上
繼續生鏽；當粗糙的手
彈過最後一個音，風止
落葉黃地，一首昨天的歌
心裡響起
　　　　
　　　　
2012.8.1

俄頃心緒回到窗外的草地
雨的單人舞已經結束
而餘姿還在眾葉心底
迴旋；我還是錯過了她
走廊充滿散場的氣息
一天才剛開始，消防設備
在平袤的牆上孤獨發亮
想起昨夜又在夢境的草原流浪
逃亡，四肢遂瓦解成桌椅的鐵骨
向教室角落延伸，單調的幾何
無限重複
　　　　
　　　　
2014.12.31

晨雲在天邊猙然捲皺
如古典雕塑的衣襟
朝一定方向誇張湧動
比昨天的質地還風化
溟濛欲雨的天
意識介於醒與睡之間
在昨夜恍惚奔過了
許多暴雨的草原，聽見許多
遠古的聲音在急衝的步伐裡迴盪
越過夢境，被匯滿水氣的晨光吸收
醒來，窗外剩下模糊的象徵，或氛圍：
想到些什麼
說不上來

2014.9.28

樹蔭在紗窗上拓印，敷抹
午後透澈的質地，直到
室內的靜物都泛上一股
不再躁動的色調，涼意四濺
時間慢了下來

蕨類掉落些零星的密葉
混合在舊書的氣味裡
形成萬花筒的光影，比書上的
文字更繁密跳躍，在午後
被我慵懶看見

2015.1.17

回想起來的時候
整個暑假，我好像都在
夢境裡的涼蔭裡渡過
思緒破碎

夏天，早晨燦白的陽光
將街流的車頂照得粼粼
眩眼，蒸騰的熱氣其間波動
鈑金與安全帽溶溶欲解
偶有轉彎推擠的後照鏡爆破光芒
同尖銳的車鳴炸瞎了我的視聽

2013.12.29

晨光在天邊模糊
懸浮如桌上隔夜的水
逐漸匯流進失眠的眼睛
專注凝視波紋上極細微的雜質
像無意識在風中伸展
彷彿昨夜多夢，現在亟欲發聲
與半夜音箱裡憂鬱的女聲
揣摩表情

其實，想起什麼
不甚清楚

2014.9.23

醒時陽光已踩過窗前密林
到更遠的那一邊了
我的生活陪牆角的蜘蛛
在蛛網上衰止，心智
像覆滿灰塵的弧線，即將

在承受不住重量的時候斷裂
狹室漫生白霉和綠苔
望燦爛的裙裾重返，風裡
飄舞如自由的蝶
絕對的精神，超越

2013.11.29